通过点状开发反哺生态,以期减缓草原退化

呼伦贝尔:生态与发展能否双赢

人民日报 潘少军

中国人大网 www.npc.gov.cn日期: 2012-07-18浏览字号: 打印本页 关闭窗口

  为了保护草原生态环境,呼伦贝尔近年来大幅减少了牲畜量。刘兆明摄

  穿越世界三大草原之一的呼伦贝尔草原,翻越绵延上千公里的大兴安岭,汽车宛如一叶轻舟,在万顷碧波中漂荡。

  前不久,记者随中华环保世纪行采访团,由西南至东北方向,纵贯内蒙古东北部的呼伦贝尔市。由呼伦贝尔草原、大兴安岭林地和众多湿地构成,面积达26.3万平方公里的呼伦贝尔生态区,草原茫茫,林海苍苍,以无涯无际的磅礴气势,震撼了每一个人!

  然而,在一片盎然生机下,沙地侵蚀和草原退化就像黄色的幽灵,冲击着人们的心灵。呼伦贝尔市副市长王国林介绍,据2004年调查数据,当地沙地面积由1999年的1320万亩扩展到1950万亩。去年的调查结果表明,当地草原已有近4500万亩为潜在沙区,草原退化面积达7245万亩,约占可利用草原面积的一半。

  如今,呼伦贝尔草原仍在以每年2%的速度退化,而草原建设速度每年仅为0.2%。对此,有专家表示担忧,长此以往,呼伦贝尔草原极有可能变成“呼伦贝尔沙地”。

  生态环境十分脆弱,难觅“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壮美景色

  “风吹草低见牛羊”,这是呼伦贝尔草原曾经拥有的壮美景色。如今,这里的牧草仅比人的脚踝高一些。进入大兴安岭林区,一人环抱的树木较少,大多是直径十几二十厘米的次生林木。

  几千年来,人们在此游牧垦荒,兵戈相向,对草原生态影响巨大。100多年前,沙俄在此修筑中东铁路,几十万筑路工人涌入伐树,用于建房、取暖,用做铁路枕木和蒸汽机车燃料等,将大面积的草原变成了沙地。上世纪50—70年代,这里又被列为垦荒重点地区,十几万公顷草地被开垦为农田。往往不超过3年,农田就变成了沙地,不得不废弃。到了80年代和90年代,全国肉类需求急增,导致呼伦贝尔地区牲畜养殖量大增,远超草场承载量。

  大兴安岭森林也曾因过度砍伐而遭到严重破坏。“呼伦贝尔草原是前院,大兴安岭森林是后院。后院着火,前院能不遭殃?”一位当地林业干部说,从海拉尔到满洲里的草原本来就有流沙存在,如今已被三条宽大的沙带切割开来。

  当地脆弱的生态环境,也与地质结构有关。据介绍,远古时代,整个呼伦贝尔地区曾是一个巨大的湖泊,后来由于大兴安岭逐渐抬升,仅在低洼处留下呼伦湖和贝尔湖等,其余的地方则沉积大量泥沙,最厚的地方超过了200米。

  “草长莺飞之下,其实‘暗藏沙机’”。这位林业干部说,呼伦贝尔草原千百年来仅积聚起十几厘米厚的腐殖层,如果腐殖层被剥离,底下全是沙子,大风一吹,飞沙走石,植被根本无法恢复。

  限制发展来保护生态,难以长期维持,生态补偿亟须跟进

  作为我国东北、华北的天然屏障,呼伦贝尔地区的草原和森林具有巨大的生态价值。以大兴安岭为例,仅贮碳、制氧的效益就超过百亿元,为东北、华北大粮仓提供的涵养水源效益高达数十亿元。

  “呼伦贝尔的生态效益远大于经济效益,国家对它的生态需求远大对经济的需求。”国家林业局造林司副司长李怒云说,例如,与工业减排相比,利用当地森林、草原来减排,成本较低,见效也快。

  “现在的突出矛盾,是老百姓创造了巨额的生态效益,而回报却不成比例。” 内蒙古大兴安岭林管局局长安国通说,通过限制发展权来保护生态,难以长期维持,这就需要国家及早出台新的生态补偿措施。

  据呼伦贝尔市环保局局长李聪林介绍,近年来,呼伦贝尔实施了“以退为进”的生态保护举措。除了每年主动退耕100万亩外,还大幅减少了牲畜量。以西部牧区为例,牲畜已由过去的700万头降至目前的460万头,离400万头的目标相距不远,数量已基本合理。

  据了解,为了保护森林和增加造林地,从2009年开始,结合棚户区改造工程,内蒙古大兴安岭林区还开始了大规模的生态移居,使7万多户林场职工下山,搬到附近城镇居住。

  “这些工程投入巨大,地方财政压力很大,对老百姓的生产生活也有很大影响。”内蒙古自治区人大常委会副主任郝益东说,要有效保护呼伦贝尔生态环境,亟须国家的生态补偿措施及时跟进。

  “目前,我国实施的退耕还林、天然林保护等工程,实际上也是一种生态补偿。虽然还不能完全满足要求,但短期内要大幅提高补偿额度也不现实。”李怒云说,此外,生态服务是一种公共物品,产权不清晰,也难以进行补偿。以大兴安岭为例,每年提供的生态服务价值达到1000多亿元,但如何实施合理的生态补偿,还需要拿出一套可行方案来。

  发展工业反哺生态,能否做到环境代价最小、经济效益最大

  要推进生态环境保护,短期内不能获得足量的生态补偿,农牧业也不能提供有效支撑,林业经济和沙草产业又如何呢?

  据介绍,呼伦贝尔的无霜期仅有约100天,冬季最低气温为零下53摄氏度,西部干旱地区年降雨量不过200毫米。

  “受低温干旱影响,这里的植被生长极其缓慢,比如一棵落叶松要100年才能成材。利用这样的植物资源来发展生态经济,实际上并不经济。”一位当地干部说,近年来,当地开发了蓝莓、红豆、木耳等林下资源,但也只是小打小闹,不能解决根本问题。

  因此,呼伦贝尔现实地选择了一条通过发展工业来反哺生态的路子。近年来,利用丰富的煤炭、有色金属、石油等资源,呼伦贝尔市大力推进“点状布局、集中发展、深度开发、循环利用”的资源型重化工业,取得了明显成效,仅今年的煤炭产量就已达到了6000万吨以上。

  据统计,2000年,全国人均收入为4000元,而呼伦贝尔市人均收入仅为3000元左右;到了2009年,全国人均收入为12000元,而呼伦贝尔市人均收入达到了13298元。

  “实际上,这是用1%的节点释放99%的森林草原,以最小的环境代价换取了最大的经济效益。”李聪林说,呼伦贝尔的开发程度远远低于环境容量。以二氧化硫排放为例,当地容量为40万吨,允许排放10万吨,实际排放远低于这个数字;化学需氧量容量为18万吨,允许排放1.8万吨,实际排放数字也比这要低。

  然而,也有专家对此表示担忧:呼伦贝尔的地下资源是国家的战略储备资源,提早开发会不会有不利影响?“点状开发”及其对环境的影响是否可控?难道几个数据就能说明“点状开发”没有危害?如果开发一座大型煤矿,会让几百平方公里的地下水位下降。时间长了,草原植被会断了“根水”,最终变成沙地。

人民日报 潘少军

来源: 人民日报 2010年11月04日 责任编辑: 李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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