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军:女拖拉机手第一人

她是新中国第一个女拖拉机手；她是新中国首届劳动模范；她还是第一至三届全国人大代表。最为传奇的是，她就是我国发行的第三套面值为一元的人民币图案中那位英姿飒爽的青年女拖拉机手。

春节过后，记者来到被誉为“冰城”美丽的城市哈尔滨。在友谊路一座普通的楼房里，记者见到了已年近80高龄的一届全国人大代表梁军。尽管当年的满头青丝变成了华发，靓丽的容貌变成了矍铄。但梁军老人交谈时压抑不住的大嗓门和爽朗的笑声，都会使你联想到当年新中国第一个女拖拉机手的飒爽英姿。

难忘的一届人大

一届全国人大代表大会召开至今已经55年了，梁军老人对那时的许多事情仍记忆犹新。她说：“1954年，我已被国家选送到北京农业机械化学院念书，省里派了一个农业厅的副厅长来北京，他告诉我：‘你被咱们省推选为全国人大代表了。’我没想到已经离开黑龙江来北京念书了，省里还选我，真是既兴奋又感动，高兴得一晚上没睡觉。当晚，我们宿舍8个女生都没睡好觉。”

“第一届人代会在中南海怀仁堂开的。我为参加人代会做了一个橘子皮色的真丝小褂，以前我都草绿色的衣服，大伙儿都说我这姑娘漂亮了。当时我24岁，在一届人大代表里算年轻的。我有很多事还不太明白，只知道人民代表大会是代表人民的，作为最高国家权力机关的一分子是十分光荣的，就知道这么简单的道理。每次开大会，毛主席和中央的主要领导同志全都参加，当时感觉特别幸福。听毛主席致开幕词，听刘少奇作宪法草案的报告，听周总理作政府工作报告，参加讨论，投票选举国家领导人……那些日子我感到自己总是是在兴奋当中。”

周总理和朱总司令

“人代会期间我们总能见到周恩来总理。他在会议中间休息时，经常和我们普通代表交流；分组活动时，他轮流参加各组讨论。我熟悉周总理还有一个原因，几乎每次宴会我都和周总理在一桌。我还有周总理的签名。”

“在一届人大期间，我还和朱德跳过舞呢。当时大家不叫他委员长，叫他朱总司令。那时周总理和朱总司令都叫我‘小鬼’。现在我还清楚地记起朱总司令在和我跳舞的时候说：‘小鬼呀，挺好吧，开会累不累啊？过去中国历史上可没有女拖拉机手，你是头一个，你是中国妇女的骄傲啊。’这些高层领导人都非常非常平易近人。”

新疆的哈密瓜

“我和董必武副主席也熟。记得在北京饭店宴请各国使节的时，董必武和那几个外宾说，我们中国有个最出色的女孩子，她能开拖拉机。那个外国人说要看看我，董必武说；‘我给你找找啊。’其实我就在他后面，我赶紧说：‘董主席，我在这呢。’他就拍着我的肩膀说：‘就是她。’还有在1955年，董必武副主席去新疆视察工作。新疆的一个全国人大代表叫艾斯海提，他托董主席给我带回来一个哈密瓜。那年代，在北京很难见到哈密瓜。董主席的专机把瓜带回到了北京，放在北京西郊的专家工作室里。后来专家工作室的同志找到我，要我去取。我很不好意思，跟他们说：‘不用了，你们留下吃了吧，谢谢董主席了。’当时他们说我们不能吃，你必须赶快拿走，要不放坏了。那时我爱人也在北京读书，我们俩同在一个学校读同一个专业，但不在一个班。最后我爱人去把哈蜜瓜拿回来，他们班和我们班每人吃到了一条。”

邓大姐和蔡大姐

“在参加人代会期间，我还认识了邓颖超大姐、蔡畅大姐等老一辈革命家。邓大姐、蔡大姐一有机会就和别人介绍我，说这是咱们国家第一个女拖拉机手。她们都对我挺器重的。当时我黑黑的、胖胖的。一般女孩子的手都是软的，我的手是硬的，手上还能摸出茧子。我最感动的是到了1978年，我到北京参加全国妇女大会。那时，蔡畅大姐已经失明了，许多人都围在蔡大姐的身旁。我握着蔡大姐的手，蔡大姐不让我说话，要自己猜。一会儿，蔡大姐做了一个握方向盘的动作，说：‘你是梁军！’这时，我的眼泪忍不住滚了出来。”

活跃分子广交朋友

“参加一届人代会期间，我也算一个活跃分子，当时已经怀着7个月的孩子。别看大肚子，东跑西颠的广交朋友。河南的豫剧演员常香玉和我很熟，常香玉最大的贡献就是捐了一架飞机支援抗美援朝。她对我说：‘别乱跑，你也不像有孩子的人。’白杨见到我说，注点意啊，加强营养啊。上海的越剧演员袁雪芬和我也熟悉，她把她的妹妹送到我那个拖拉机队学开拖拉机。再就是内蒙的妇联主任乌兰，她也送了两个蒙族姑娘到我那个拖拉机队，一个叫乌尔玛还有一个叫萨仁。我们和好多劳模都很熟。上海的裔式娟，她当时还没结婚，后来她和我说，是组织上帮她找对象。再就是出席第一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一次会议的几位农业劳动模范，有李顺达、邓国章、吴春安、苏殿选，还有申纪兰，我们都挺熟的。钱正英当时即年轻，又帅气，头发剪得特别短，穿中山装，乍一看像是男孩子。有一次我上厕所的时候遇见她，把我们都吓一跳。心想女厕所怎么来一个男的。她看我们都看她，赶紧说：‘我是女同志。’后来才知道她是年轻的水利专家。”

“我对钱伟长印象特别深，有一次在开大会休息时他问我：‘小鬼，学习怎么样？’我说：‘老师，我几何不行，我脑袋里的平面和立体是合着的。’他说：‘不要紧，上课的时候带把小刀，拿块肥皂，没有肥皂就拿地瓜也行。照着图一切就把立体的切出来了。要从上面往下看。’我回去一试果然非常有效。后来，我把这个办法还教给了郝建秀。她也是在当人大代表期间上了大学的，我先毕业，她后毕业。”

代表工作费

“第一届全国人大开始时每个代表都发代表工作费，每个月50块，3个月一发。50块钱在那个年代可不是个小数目。我记得非常清楚，参加一届全国人大第二次会议的时候，我用代表工作费在百货大楼为自己买了一件大衣做纪念。后来很多代表都提意见，说我们都挣工资，就别再给国家增加负担了。此后代表工作费就取消了。”

记者问梁军老人有没有参加一届全国人大期间的照片和资料。老人拿出了几个人民代表证。还有一个粉颜色的小木盒，这是1954年第一次全国人民代表大会时，北师大二部马特洛索夫班的同学们送的，上面写道：献给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劳动模范梁军同志。她告诉记者，当时每次参加人代会都要发给每个代表一些会议文件，我已经把自己保留的那些材料都捐献给黑龙江省博物馆了。我留给自己的仅有那些珍贵的记忆。

梁军简历

1930年，出生在黑龙江省明水县一个贫苦家庭。1947年5月，德都萌芽乡村师范学校学习。1948年2月参加在北安开办拖拉机手培训班，两个月学习结束后成为共和国第一位女拖拉机手。1950年6月，学校举行了隆重的命名仪式，以梁军的名字命名的新中国第一支女子拖拉机队正式成立，参加了轰动一时的北大荒开发建设。1952年，梁军进入北京农业机械化学院学习。1957年毕业后到黑龙江省农机研究所和哈尔滨市农机公司从事农业机械化的技术管理工作。1990年以高级工程师的身份离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