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环境报记者 邢飞龙
一边是被选为环保典型的宿舍楼太阳能节能设施，一边是长满野草、堆积如山的建筑垃圾；一边是为减少裸露地面而覆盖上的人工草皮，一边是重型卡车往来穿梭扬起的漫天灰尘。
这是记者日前跟随中华环保世纪行采访组到北京、河北进行实地考察调研时，在参观石家庄市英利公司宿舍楼节能设施时看到的景象。
脏在哪？
京津冀地区空气质量平均达标比例为50.6％
作为京津冀地区面积最大的组成部分，河北地区的环境状况无疑在整个区域环境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2012年，河北省全年生产总值达到26575亿元，位居全国第六。支撑这份成绩单的是当地能源消耗量的迅猛增加和重化工产业的快速发展。这同时也给河北省带来了氮氧化物、烟(粉)尘排放量居全国第一位、二氧化硫排放量居全国第二位的“殊荣”。
环境保护部最新发布的第一季度全国74个城市空气质量报告中，污染较重的前10个城市有7个位于河北，天津和北京分列第十六位和第十七位。
中国环境监测总站公布的4月城市空气质量状况报告中，新增设了区域空气质量状况报告。结果显示，京津冀地区空气质量平均达标比例为50.6％，低于全国平均水平12.9个百分点。
在与相关省、市领导的座谈会上，记者了解到，目前河北省机动车尾气污染日益突出。河北省环保厅副厅长殷广平说，目前，河北省机动车保有量已达1500多万辆，而且大部分都是“黄标车”。虽然每年淘汰“黄标车”的完成任务量都在超额，但是绝对量还是非常大。机动车尾气污染逐渐成为不容忽视的重点。
为啥脏？
产业结构偏重，钢铁、建材等“两高”行业比较集中
河北省政府副秘书长杨国占并不回避河北省产业结构存在的问题。他说，由于历史的原因，河北的产业结构偏重，钢铁、建材等“两高”行业比较集中，其中全国粗钢1/4的产量来自河北。此外，河北的能源结构也不尽合理，能源消费量在全国居第二位，单位生产总值能耗比全国水平高59％。以石家庄为例，2000年，全市用煤量为1500万吨，2012年增至6100万吨。
北京市环保局副局长庄志东说，北京本地的PM2.5排放主要来自3个方面，最大来源是燃料燃烧，包括煤、油、机动车排放等；其次是挥发性有机物，包括工业、溶剂使用、油气、餐饮油烟等；最后是扬尘，包括建筑和道路扬尘、工业粉尘。
中科院大气物理研究所研究员王跃思曾分析，北京市有6％的PM2.5来自于扬尘，天津和保定的比例是5％。
遗憾的是，建筑工地扬尘管理的效果并不理想。北京市一次环保和城管部门联合抽查发现，工地扬尘污染控制达标率仅为50％。
“目前，北京对工地扬尘的管理确实比较粗放。”庄志东承认。不过，他也强调，目前北京正处在大建设时期，开工面积大，监管人手不足。
与此同时，北京也在紧盯河北这个年消耗煤炭两亿吨的“邻居”。有研究表明，在偏南风的作用下，北京空气污染的状况将受到河北的影响，输入型污染的影响权重能占到25％。
另外，北京早已实行了“京五”机动车排放标准，可周边城市的车还在“国三”、“国四”，甚至是“黄标车”的水平踏步，这对北京的空气质量也有较大的影响。研究表明，一辆“黄标车”造成的污染相当于80辆“京五”车的排放量。
怎么办？
从调整产业结构与区域联防联控两方面入手
产业结构偏重、能源消费过量，直接带来的是河北环境治理的压力，特别是以煤烟、颗粒物为特征的大气污染比较严重。要解除这个死循环，就要从调整产业结构与区域联防联控两方面入手。
目前，河北省钢铁的年产量有3亿吨。有专家质疑，京津冀的环境容量能否支撑得了3亿吨钢铁生产过程中的污染排放？
中国环境规划研究院副院长王金南曾给出这样一组数据，2010年，我国粗钢、水泥产量分别占到全球总产量的44％、60％，且在空间上高度集中，仅京津冀鲁地区4％的国土面积上就生产了全国36％的钢铁、16％的水泥，而这一区域也是灰霾天的重灾区。
“无论是面对河北群众的期待，还是从服务首都环境治理的需要，大气污染防治既紧迫又长期。”杨国占坦言，环境治理攻坚战已经成为河北省本届政府四大攻坚战之一，成为最重头的工作。
杨国占介绍说，河北省今后将突出抓好4个方面的重点工作。一是大力削减燃煤总量。主要是以钢铁、电力和城市燃煤为重点，大幅度压减钢铁产能，关停小火电机组，对30万千瓦级以上机组进行节能改造，推进城市气化工程；二是加强污染物协同控制。以二氧化硫、氮氧化物、细颗粒物以及挥发性有机物为重点，加快推进污染减排项目建设，强化机动车污染防治等；三是加快优化产业结构。淘汰落后产能，着力化解过剩产能，严控“两高”行业新增产能等；四是加强监管执法，努力营造大气污染防治的强大声势。
河北省各市也纷纷行动。以石家庄为例，2012年共拆除燃煤锅炉468台，完成全部任务的75％，烟尘和二氧化硫排放分别减少5907吨、6750吨；拆除了上安电厂和西柏坡电厂9台机组的烟气脱硫设施旁路，完成了奥森钢铁等3家钢铁企业5台烧结机的脱硫治理，关停小火电机组5台；淘汰“黄标车”4.7万辆，市区75％的公交车和全部的出租车都完成了天然气置换。
奥运会期间北京的好天气让人无比怀念。当时经国务院批准，环境保护部与北京、天津、河北、山西、内蒙古、山东6省(自治区、直辖市)以及各协办城市建立了大气污染区域联防联控机制，实行统一规划、统一治理、统一监管。这是我国最早实行的联防联控，也成为日后的一个典范。
殷广平回忆说:“(奥运会)是特殊的情况，当时河北那么多企业关掉，对经济还是影响很大的。但是下一步必须进行长效治理。”
难在哪？
更大的难度还在于治理政策与资金
地区发展有先有后，北京已经进入后工业化时代，而河北才刚刚尝到工业化的甜头。如何解决两者间差距矛盾成为一个不小的难题。
河北省发改委的一位官员告诉记者，很多举措，北京实现起来可能难度不大，但在北京以外的地区就困难重重。比如能源替代，天然气供应量再紧张，也会首先保证北京的供应。但如果整个河北都要实现清洁能源的替代，这样的天然气用量谁也供不起。
石家庄市能源办主任贾东旭说，虽然经过提前协调，石化企业保障了去年冬天石家庄的供暖用气。但是随着气化城市的增多，在全国天然气供应一直紧张的状况下，能否供给河北足够的燃气，还是未知数。
又如，河北省提出的“压煤、减排”也存在不小的压力。石家庄市的煤炭消耗总量从2000年的1500万吨猛增至2012年的6100万吨，而且每年正常增长量在200万吨到400万吨。如果对煤炭消耗量进行硬性压缩，可能会减缓当地经济的发展速度。
在淘汰落后产能方面，“河北的钢铁产量在全国数一数二，可区域内的环境容量已经不可能继续支撑这样的发展，必须下决心淘汰落后产能，腾出环境空间。”殷广平这样告诉记者，“一家规模不算大的钢铁企业，一年产钢也就400万吨，在职职工5万人，退休职工和家属还有10多万人。如果这家企业要被淘汰关停，职工的安置和企业在银行的贷款都需要妥善处理。”
更大的难度可能还在于治理政策与资金。殷广平表示，河北大气污染治理第一期即5年的投入预计要达到5000亿元。根据石家庄市提供的数据，仅10项大气污染治理工程，未来3年的投入就需要近220亿元。
殷广平表示，希望中央能够更好地协调出台相应政策，比如对淘汰落后产能企业的补贴，以及产业升级的税费减免等。
石家庄市副市长王韶华也表示，在实现能源替代的过程中，中央财政对石家庄市应该有相应的补贴，用于覆盖能源成本的上升。
北京市已与河北省、天津市等地区签署了区域联防联控有关协议，此后将按照“统筹推进、联防联控、优势互补、合作共赢”的原则，积极建立京津冀环境保护和生态建设合作机制，共同推动京津冀区域整体环境质量加快改善。但在实际操作中，仍需社会各界、政府各部门的密切配合与支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