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经荣委员提问

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谢经荣提问

    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谢经荣：在党中央国务院的高度重视和金融部门的努力下，融资难有所缓解，但是这次调研中大家普遍反映的还是融资难、融资贵，还有一个期限短。融资难、贵，有企业方面的原因。但主要是供应不足。就企业数量上来讲，大中小企业可能是金字塔型的。但大中小银行的服务能力是倒金字塔型的，缺少为小微企业服务的小银行。就贷款方式来讲，小微企业需要的是大排挡的服务，但是大银行提供的大宾馆式的服务，服务方式上也有错位。小微企业目前的直接融资太少，过分依靠银行贷款。大银行专门的营业部解决小微企业的贷款是一个方式，但是不能是唯一方式，应该增加有效供应扩大小银行的数量。关于期限短，大家普遍反映一般是半年到一年的小微企业贷款，到期的时候要先还贷然后再贷款，审批时间在一个月到一个半月，实际利用的期限也就是10多个月到11个月。所以我感觉到，如果这个问题不解决，企业花很多时间在办理贷款方面。再一个，企业贷款应该以信贷为主，目前80%以上是抵押贷款，这是不应该出现的一种情况。我的问题有两个，一个是有关部门在解决融资难融资贵方面有没有标本兼治的长效措施。第二，企业在没有负面信息的情况下，一年期的贷款能否采用滚动展期的方式，减少企业办各种手续的时间和费用。请央行、银保监会和证监会来回答。 

中国人民银行党委书记郭树清回答问题 

    中国人民银行党委书记郭树清：委员长、各位副委员长、各位委员、各位代表，非常高兴和荣幸参加今天会议，向人大常委会汇报工作，接受质询。刚才谢经荣 委员的问题非常好。人民银行认真学习了中小企业促进法实施情况的检查报告，感到这个报告对金融机构服务中小企业工作给予了全面客观评价，充分肯定了金融部门促进企业融资环境改善所做的努力，从五个方面介绍了具体措施及其成效，深刻分析了融资促进方面存在的问题，特别是从四个方面列举了法律实施中新出现的问题，我们感到也是切中要害，抓住了关键。

    对于深化金融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健全符合中小微企业发展需要的融资机制，提出了六个方面的具体建议，都很重要，可以说为我们下一步工作明确了任务，和我们的设想高度一致。我们可以直接制定贯彻落实的方案和办法，所以就不重复了。对刚才谢经荣 委员的问题作三点汇报。

    首先，报告一下小微企业贷款的最新情况。报告用的是一季度末的数字，我们的统计和国办秘书局明查暗访的调研报告都用到了5月底的数字，小微企业贷款比去年同期有很大的改善。普惠性的小微企业贷款余额达到10.3万亿，同比增长21%，是这些年来增长最多的，比上月末和上年末分别高0.9个百分点和5.8个百分点。其中大型银行新增贷款占全部金融机构的一半以上，所占份额也比上年同期大幅提高.五大商业银行全年计划新增五千多亿贷款，到5月底已经完成了计划的77.8%。虽然也有大环境的变化、政策推动的原因，但是银行的积极性确实比较高。对小微企业贷款利率，各银行不一样，比去年同期下降0.4个百分点到0.6个百分点。更重要的是贷款的不良率也下降了，人民银行、银保监会统计口径略有差异，但是不良率比去年同期明显下降，其中一个原因是基数做大，但是更重要是贷款管理能力、水平提高了，这是我们非常高兴看到的，也是要给人大常委会报告的。当然存在的问题还是很多的。

    第二，简要介绍一下我们对解决中小企业融资难融资贵问题有什么总打算，我们实施的重点是什么。刚才谢经荣委员提到应该有一个长效机制，标本兼治。我们非常赞成。这里最重要的重点就是抓住解决信息不对称的问题和激励机制不完善、不到位的问题。十多年前我在商业银行工作的时候我们就非常想做小微企业贷款，因为看到这是银行长远发展所必需深入开拓挖掘的领域，因为大型企业会发债发股，逐步就会离开银行体系的融资。我们除了做个人零售业务之外，深入挖掘中小微企业，那个时候我们引进了很多国外先进的做法，甚至聘请了一些专家，运用评分卡、信贷工厂这些办法，应该说做了很多努力。但实际实施的效果是，中小企业贷款的条线做下来，不良率能达到7%、8%，这样总体上就是亏损，而且是难以持续的，做得越多越赔。银行是吸收存款、发放贷款，如果本息收入拿不回来甚至本金拿不回来，那是难以为继的。所以，信息不对称问题反映的非常突出。但现在情况有很大改变，互联网和大数据的发展，使得某些新兴的民营银行特别是网商银行、微众银行，可以利用它们自己的数据给成百万、上千万的小微企业提供贷款，不良率控制在2%以下。一些大型银行，包括建设银行、工商银行，还有一些中型银行，浙商银行、招商银行、江苏银行、台州银行、杭州银行、上海银行、宁波银行、重庆农商行、深圳农商行、常熟农商行这些银行也都开展了很好的信息技术方面的革新和创造。所以解决企业信息不对称做了大量积极有效的探索，比如建设银行也提到，现在不良率也能控制在1%左右，而且数量很大，一年增加几十万的贷款客户。我们觉得解决信息不对称是下一步工作的重点。还有激励机制不到位，就是对分支机构考核办法、问责办法，我们都提出了调整的意见。各家银行也在落实，5月底的情况比3月底有很大改进了。特别是国务院前天召开常务会议明确要把小微企业贷款不良率的容忍度比各项贷款提高3个百分点。各项贷款现在2.1%的不良率，小微企业不良率可以做到5.1%，这样机构就有积极性了。不良率容忍度上去了，分支机构和信贷员的奖励更有保障了。所以激励机制还是要进一步完善的方面。当然还有货币政策、监管政策、财税政策的协同配合，在报告里面和公开发表的情况介绍里都已经提到了，我就不展开了。

    第三，对未来做好中小企业融资促进工作保持审慎乐观的态度。虽然是世界性难题，我们也抱有信心攻克这个难题。现在有许多前所未有的有利条件，一是我们整个国家经济转型发展大势所趋，必须高质量发展，全国上下，企业和银行这个认识高度一致。二是金融科技正在酝酿着革命性的变革，特别是大数据、云计算，还有新的技术，包括人工智能，这些可以解决过去很多难以解决的难题，长尾客户都可以纳入，深山老林里的农民过去银行卡都没有，现在可以用手机领到钱、贷到款。我们的普惠金融、包容性金融快速发展，都在国际上走在前列，无论是联合国还是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世界银行、国际清算银行都把中国普惠金融的发展，特别是移动支付和数字信贷、数字保险的发展作为一个典型案例，请中国方面的金融管理部门和企业参加会议，介绍经验。进一步发展的前景很好。

    第四，我国金融业开放力度不断加大。学习引进国外先进经验技术的能力空前增强。刚才提到的这些很小的银行，包括常熟农商行、泉州银行，他们都可以直接研究借鉴国外的经验，有自己的创造，学习国外的做法，结合自己的经验。我们相信中小企业融资促进问题会有比较好的改观。以上汇报请予审议。谢谢谢经荣委员的提问。

中国银保监会副主席祝树民回答问题

    中国银保监会副主席祝树民：各位委员，我补充汇报谢经荣委员提出的询问。银保监会高度重视服务小微企业工作，根据银保监会党委书记、主席郭树清同志的部署，银保监会党委上周在台州召开了“不忘初心、牢记使命”的主题教育座谈会，以推动金融更好服务小微企业发展为重点，广泛征求了银行业金融机构、地方政府、银保监会派出机构等有关方面对银保监会党委的意见和建议。第二天我们在台州召开了“不忘初心、牢记使命”小微企业金融服务经验现场交流会，有110家中小银行机构的负责人参会。会议紧密结合“不忘初心、牢记使命”主题教育，对照“守初心、担使命、找差距、抓落实”的总体要求，认真学习和贯彻落实党中央、国务院关于金融服务实体经济、服务小微和民营企业的要求，认真总结交流以台州中小银行为代表的服务小微企业的典型经验，强调做好小微是落实“六稳”的重要举措，是银行业和监管部门服务实体经济、服务人民群众根本利益的重要体现，提出把服务小微作为金融机构的长期发展战略，这和报告提出的是一致的。要求从“做小微就是做未来”、“放水养鱼”、“做大蛋糕”、培养客户忠诚度、增加信用贷款占比、培养人才等六个方面建设良好机制和文化。

    谢经荣委员提问的治标治本的措施，银保监会关键是引导银行业金融机构逐步建立“敢贷、愿贷、能贷、会贷”的长效机制。主要抓了六个方面，这六方面的内容刚才树清同志已经讲了，我不重复了。关于贷款到期后能否滚动展期的问题，我做一个简要的报告。

    银保监会十分关注小微企业流动资金贷款周转中成本和效率问题，考虑到如果监管政策允许贷款到期后一律可以直接滚动展期，实践中可能引发以展期来掩盖贷款逾期甚至已形成实际不良贷款的道德风险。为了确保银行审慎规范经营，管好风险，监管政策要求贷款后到期后银行应重新进行授信审批，签订新的贷款合同再发放新的贷款。为了缩短小微企业贷款周转时间，提高续贷效率，降低过桥成本，银保监会专门制定了一系列监管政策：一是完善相关制度，鼓励银行开展续贷业务，对于流动资金贷款到期后仍有融资需求的小微企业，督促银行提前介入贷款调查和评审，简化续贷办理流程。在贷款风险分类制度上，对正常续贷的小微企业贷款不要求下调风险分类。二是要求银行改进内部机制，提高对企业贷款需求的响应速度和审批效率。三是要求银行加强续贷产品的开发，督促银行改进贷款期限管理，根据小微企业生产、建设、销售的周期和行业特征，研发适合小微企业的中长期贷款产品，研发推广循环贷款、年审制贷款、分期还本付息等贷款产品和服务。事实上很多银行都推出了很好的产品，如农业银行是“连贷通”产品，浙商银行推出了“三年贷”产品，泉州银行研发了“无间贷”产品，应该说都取得了非常好的成效。

    最后补充一个信息。G20的金融稳定委员会发布了一个报告，对金融危机后中小企业融资现状从五个方面进行了分析，第五个方面讲到中国中小企业贷款增速最快，贷款质量处于相对较高水平。一是中小企业贷款增速较快。2017年末，中国的中小企业贷款余额达到了2010年的2.5倍，为此次调查的亚太地区国家中中小企业贷款增长速度最快的国家。二是不良率保持较低水平。中国的中小企业贷款不良率约为2.5%，略高于贷款整体不良率，为亚太地区和拉丁美洲等发展中国家最低水平。 

中国证监会主席易会满回答问题 

    中国证监会主席易会满：我补充汇报一下，刚才树清书记和树民主席都做了详细的回应。证监会主要围绕着股权融资再做一些补充汇报。中小企业融资的问题是客观存在的，这也是金融供给侧结构性改革要重点解决的问题，也是不平衡不充分的问题在金融业的综合反映。所以，作为证监会，围绕着中长期融资，特别是股权融资，我们会认真地落实党中央国务院的工作部署，来稳步推进多层次资本市场体系的建设，为中小企业提供多元化、差异化、精准化的直接融资服务。对整个直接融资，证监会主要做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推动中小企业的股权融资。第一，在股权融资方面，我们这两年推进和坚持新股发行的常态化，来推进支持中小企业境内和境外的上市融资。我们推进并购重组的小额快速审核机制，来支持优秀的中小企业并购重组。这两项工作，2017年以来股权融资，中小企业新增近5000亿。第二，在股权融资方面，在北京有新三板市场，挂牌企业约1万家，也进行了有效的融资。我们支持地方的区域性股权市场还有私募市场开展股权融资。现在在地方的股权市场挂牌企业是两万余家融资和交易，私募和创投投到中小企业的项目现在是1.6万亿，这块市场非常活跃。我们今年的重点工作主要是设立科创板并试点注册制。6月13日已经开板，目前120多家企业申请，到昨天晚上为止6家企业进行了注册。这是我们已经做的几项工作，尤其在推进新股发行常态化机制方面，我们觉得效果还是好的。

    第二件事，在债券市场方面，主要是推进中小企业在交易所的发债。我们开展资产证券化，这块效果不错。还有一个对于相对比较困难的中小企业我们采取一些增信措施来推动发债，提高成功率。

    刚才谢经荣委员提的怎么样治标和治本。下一步股权融资方面有几个工作：第一，推动科创板顺利开板交易，并发挥好科创板对中国科创企业股权融资支持作用。同时推进资本市场基础性制度改革。这项工作是我们的重中之重。第二，深化新三板改革，优化融资、交易、投资者适当性等制度安排，进一步提升市场活力和吸引力。第三，规范区域性股权市场，促进其成为地方政府扶持中小企业政策措施的综合运用平台，把区域性股权市场，即四板市场运用好。第四，进一步推动完善创投、私募各项监管和有关优惠政策。第五，进一步增强中小企业专项债券品种的适应性、包容性。通过多种方式来加大债券融资的扶持力度，研究推出信用保护凭证，让中小企业的发债在市场上能得到一定程度的增信，来提高发债的成功率。

    下一步治本方式主要是通过上述五项的根本性措施，股权融资方面比原来会有较大幅度的改善，更好推动中小企业的发展。谢谢。

    谢经荣：感谢三位的回答和重视。关于展期，刚才银保监会也说，主要是为了防止隐藏不良贷款。比如一年期到期，然后展期，很多企业为了展期，要等待运作一个月、到一个半月的时间，这期间资金要过桥，要办各种评估，花费很多费用。能否平衡一下政府监管成本和这么多企业的成本，到底哪个高？有没有别的监管措施来替代这种必须还贷然后再贷的做法。建议研究、平衡一下，成本和效益。

    祝树民：这里还要考虑一个企业生产周转的周期的因素。企业的资金是不断在滚动的，一笔贷款发给企业后，不是说长期沉淀在企业，要根据不同企业用款的特点，比如商贸企业，100万资金可能周转6次或者5次，每次用款到期还了也是成本的节约，很多时候给他无限期的贷款可能并不是好事情，这是从经营管理的角度来谈。谢谢，我们会继续不断地改进小微企业金融服务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