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生产的企业主体责任意识仍待加强

图为吉炳轩副委员长带队在安徽省合肥市长丰县陶西新村检查安全生产情况。

    2015年8月12日，天津东疆保税港区瑞海国际物流有限公司危险品仓库发生火灾爆炸事故，最终造成165人遇难，8人失踪，798人受伤住院治疗，304栋建筑物、12428辆商品车、7533个集装箱受损，经济损失超过68亿元。

    事发前，长期驻外、每个月回公司值班两次的瑞海公司操作部业务员周志刚正当值班。他注意到堆场多个危化品违规放置，但这是常态，领导过去也不过问。所以，他也没有向领导汇报。当晚，堆场南侧的硝化棉积热自燃，随即引发周边危化物起火，后发生爆炸。

    在事故追责过程中，公诉人、天津市人民检察院第二分院助理检察员乔大元披露，瑞海公司拿到具备危险品经营条件相关资质两个月的时间就发生了如此大的事故，是因为这个公司在办理经营资质的过程中存在很多违法违规行为。

    比如，2013年年初，瑞海公司打算把一个普通货物堆场改造成危险化学品堆场。公司董事长于学伟找到中滨海盛公司，希望中滨海盛公司为他们编写安全预评价报告。中滨海盛的董事长赵伯扬虚设项目组，指定员工曾凡强为瑞海公司编写安全预评价报告。曾凡强很清楚瑞海公司改造项目不能达到相关标准，但还是在报告中作出安全评价。几个月后，在明知道预评价和验收评价两个报告不能由同一家公司来作的情况下，中滨海盛公司又违规为瑞海公司出具验收评价报告。

    2016年11月9日，天津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和九家基层法院对被告单位及24名直接责任人等进行宣判。

    殷鉴不远，警钟长鸣。各方面公布的信息也可以从一个侧面说明，企业是安全产的责任主体，安全生产法贯彻落实的关键在企业。

安全生产责任意识层层衰减

    2016年5月4日至5日，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全国人大财经委副主任委员乌日图率调研组在天津进行安全生产法执法检查前期调研，听取天津市安监、公安、交通运输、市场监管、工信、建设等部门和有关机构、企业关于安全生产法实施中存在的问题，以及执法检查重点的意见和建议。

    据介绍，“8·12”特别重大火灾爆炸事故发生后，天津有关部门派出3万多个检查组到企业排查隐患，甚至派出驻厂安监员专盯死守，安装监测警报系统。但有的企业认为，监管部门在生产车间或设备上安装了监测探头和警报系统并接入安防网后，自己就不用管了。还有的企业直接把钥匙交给监管部门的驻厂安监员，将企业的安全管理责任转嫁给监管部门。这种“保姆式”监管，可能造成企业安全生产主体责任意识淡化，误以部门监管代替企业自我管理，企业主体责任与部门监管责任边界模糊。

    天津市有关方面认为，目前在基层、基础监管力量和安全生产专业监管能力均不足的情况下，一线执法人员普遍感到压力大、责任重，急需转变监管模式，厘清企业自我管理的安全生产主体责任和监管部门的监管职责，运用信息化手段、通过政府向专业机构购买服务等方式增强监管能力和执法水平。

    10月8日，由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吉炳轩带队的全国人大常委会安全生产法执法检查组在上海进行执法检查时，听取了部分企业对安全生产的反馈。

    大型化工企业华谊集团的纪委书记陈耀介绍情况时说，该集团有注册安全工程师有240多名，分布在各个业务生产板块和生产装置。在生产中，他们发现安全管理有层层衰减的现象，特别是一些一线员工对安全生产的重视不够。

    “管理层对安全生产的重视还不够。我们经常会举办收费的培训和研讨会，发现外企当中安全工程师、工长这个层级会来参加，但几乎没有看到国企，包括上市公司的。”上海金茂律师事务所律师吴荣良说，因为企业不提供这笔费用，因此很多职工无法参加这样的培训。另一方面，一些企业的负责人也因为缺少经费无法参加培训。

企业主体责任落实仍有薄弱环节

    此次对安全生产法进行执法检查，既是全国人大常委会第二次对该法进行执法检查，也是对2014年12月1日实施的新安全生产法首次开展执法检查。生产经营单位主体责任落实情况是此次检查的重点内容之一。

    检查组发现，许多中小企业厂房建于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安全生产的设施设备落后陈旧，企业安全生产“不会管、不想管、管不好”的现象依然存在。加上煤炭、钢铁、有色、建材等行业深度调整，一些企业生产经营困难，为节约成本，安全投入减少，影响了安全生产工作。

    在一些地方，有的企业安全生产规章制度不健全、隐患排查不严格、治理不彻底，违章指挥、违规作业、违规生产的现象仍然屡禁不止。有的企业重效益轻安全、重生产轻安全，特别是当前经济下行压力较大的情况下，为维持运营保生存，安全投入受到一定影响，设备设施陈旧，安全管理制度执行也有所松懈。

    上海作为特大型城市，安全风险呈现高度集聚。比如，规模以上工业企业超过1万户。但据上海市有关方面向检查组反映，目前，主要存在以下问题：部分企业安全意识不强，主要负责人不重视安全工作，安全责任制度不落实；用工管理不严格，不注重员工安全培训和操练；从业人员流动性较大，安全意识和法治观念比较淡薄，缺乏必备的安全技能。

    检查组通过检查还发现，部分企业特别是中小企业、乡镇企业的主要负责人对安全生产工作的重视程度不高，存在麻痹的侥幸心理，在安全设施和隐患治理上不愿多投入，企业安全管理机构没有充分发挥作用，对事故隐患和违章行为整治措施不够及时，部分设备带病运行。

    煤炭是山西省的支柱产业，当地高瓦斯矿井、煤与瓦斯突出矿井、水文地质类型复杂或者极复杂的矿井比较多，安全生产任务艰巨。检查组了解到，有一部分企业安全生产主体责任不落实甚至违法生产经营。有的对职工开展安全培训和技能培训工作不到位；有的安全生产规章制度和操作规程还不够完善，执行不够严格；有的没有依法设立安全生产机构，安全生产责任不落实；有的没有依法足额提取和使用安全费用、安全投入不足。

    在一些地方，有的企业安全生产工作抓得很紧、查得很严，但部分基层单位和员工对安全生产工作仍有麻痹思想，有的项目施工现场员工不戴安全帽、安全标志不到位、消防器材不合格等细节性问题仍然较多；有的企业做到了制度上墙、措施到位，但日常工作有令不行、有规不依的问题仍然存在，不少员工对安全生产制度还没有内化于心、外化于行；有的企业制定了安全生产应急预案，开展了应急演练，但不少演练针对性不强，形式大于内容，难以适应发现企业自身安全隐患和确保安全生产所需。

企业须树立新型安全生产观

    “在当前经济形势下行压力较大、部分企业生产经营面临一定困难的情况下，更要处理好安全与生产的关系。可以说，安全和生产相生相伴，有生产活动就有安全问题。”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全国人大财经委副主任委员乌日图说，2014年安全生产法修改时，在总则第三条专门加了两句话，“坚持安全发展，坚持安全第一”。现在看来，应当更加强调“安全才能发展，发展必须安全”，把安全和生产看成是一件事，而不是对立的两件事，把安全融入生产过程的每一个环节，成为生产的必经程序，这是我们当前新型的安全生产观。

    乌日图认为，安全生产应当是一种科学管理，科学管理本身就是严谨的，甚至是“教条”的。在安全生产领域，不能搞“弯道超车”，超车就要承担风险，超车就可能产生隐患，安全生产的各项制度规定是多年工作经验的总结，也是用血和生命的代价换来的。科学管理的一个重要前提是分清企业和政府的责任，各自做好各自的工作，政府监管不能代替、也代替不了企业的安全生产管理。企业的主体责任就是生产必须标准化、程序化，严格遵守有关规定，使用的设备设施、生产的工艺流程、产品质量等等都要符合标准。政府监管就是按照法律法规的规定，履行好监督检查的职责。当然，企业与政府的责任边界、政府部门综合监管与行业监管的关系，这些都还需要进一步认真研究，多在体制机制上下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