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保立法的关键在农村

        国家“十一五”规划纲要和党的十五届三中全会《关于加强农业和农村工作的决定》，明确将实施农村初级卫生保健列入农村奔小康和农业现代化的目标，制定初级卫生保健法也早已列入十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立法计划，但如何从实际出发，结合或者抓住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的机遇，改善和加强农村卫生保健工作，促进初保立法工作，一个关键就是要深入地了解农民、了解农村、了解国情。
        2004年秋至2005年底，我随部分全国人大教科文卫委员会组成人员在吉林、湖南、江苏、甘肃、宁夏五省区的19个县、区（包括5个国家级贫困县），对农村与基层卫生问题进行了调研。通过召开座谈会、现场考察、走访农户等方式，了解农村基层的医疗卫生和初级卫生保健工作的情况。
        这次调研我的总体印象是：一方面，各地党政领导同志对医疗卫生和初级卫生保健工作越来越重视，加强了领导和投入力度，在研究、规划、部署等方面作了大量工作，成效比较明显。另一方面，基层医疗卫生工作相当薄弱，群众看不起病、基层公共卫生状况差等问题比较普遍，群众对此反映强烈，而解决这些问题任务艰难。

        一、群众的医疗负担和对医疗服务的利用
        1、农村居民的医疗消费能力。
        为了解不同地区农民的可支配收入与消费情况，我们在各地了解一个相同的问题，即目前同村人婚丧嫁娶时能拿出多少“随份子钱”？从了解到的情况看：年人均纯收入1500元以下的一般出1元钱，特别困难的出5角钱；年人均纯收入3000元左右的村一般出5元或10元；年人均纯收入6000元以上的村一般出100元。表明农民的消费能力与人均纯收入不是等同的倍数关系。据此可以简单地推断，当年人均纯收入2000元以下时，农民手里基本没有多少“活钱”，自费医疗的支付能力非常有限。据了解，中西部农村地区农民年均医疗卫生消费约占其年纯收入5%，贫困地区农户家中一旦有人住院，医疗消费将占其年纯收入20%以上。
        此外，我们还就农村居民每户每年最高医疗费用承受能力询问一些基层群众与干部，他们反映，贫困地区约5000元，刚脱贫地区约1万元，为当地农民年人均纯收入的4倍左右，超过此限，农民就会放弃医疗；小康地区约2-3万元，为当地农民年人均纯收入的6倍左右；宽裕地区最大可支付当地农民年人均纯收入的8-10倍的费用，再超出也会返贫。
        2、不同地区基本医疗服务的价格。
        自然分娩接生的技术服务内容（接生费、三日住院费、少量的药费等）基本相同，具有较好的可比性。我们在各地都询问每位产妇顺产时接生的费用情况。在宁夏、甘肃贫困地区乡卫生院接生，2005年收费70元（最少有收40元的），准备在2006年提高到100元；同地区县妇幼保健院接生费200元，县医院妇产科收300-400元，省医院妇产科收1000-2000元；在经济比较发达地区乡卫生院顺产接生费约700元，县医院妇产科一般收1千元以上，省级医疗机构收费达2000元，甚至更多。
        从一些村、乡卫生院的收费单据对比来看，治疗基本相同的常见、多发病，不同地区间收费差距大：一是人均纯收入越高的地区收费越高，处方动辄数十元；二是该医疗机构的药品种类越多收费就越高，一般是有100种药时，平均门诊处方约10元钱，有200种药品时，平均处方约20元，有400种药品时，平均处方约40元；三是有些基层医疗机构内部管理得越好，收费越低。如宁夏固原开城乡卫生院2004年门诊处方平均收费5.8元，由于技术好而收费低，深受群众欢迎，患者盈门，卫生院的收支也可以平衡。
        3、多数地区农民的医疗卫生需求受到抑制。
        在中西部地区，我们看到不少乡卫生院和村卫生室门庭冷落。有些乡卫生院十来个工作人员，全年诊疗3000人次，平均每天不到10人次，即每位医疗卫生人员每天诊疗不到一个患者；有的医生告诉我们：“每个月总有几天一个病人也没有。”在所到的村卫生室，约一千余人的行政村，每天看病的也就是2-3人，一年不到一千人次。即使加上偶尔有人去乡里、县里看病，平均每人每年医疗服务的需求为1次左右。根据现有农民健康状况和卫生需求规律计算，人均年正常医疗卫生需求应为2-4次。因此可以估算出有相当大比例的农村居民基本不看病，他们的医疗需求是受到不同程度抑制的。

        二、基层医疗卫生服务状况及改革探索
        1、医疗卫生服务机构遍布城乡，机构与人员数量偏多，服务条件差距极大，服务效率不高，网络关系松散。改革开放以来，基层医疗卫生机构数量增长较快。目前所有的乡镇都拥有一家以上的乡卫生院，几乎所有的行政村有村卫生室，此外还有许多个体开业者。如宁夏固原县是国家级贫困县，人均GDP不到全区的1/3，1958年全县只有17个诊所外加15个游医，2005年医疗机构达到113所，病床2062张，千人口拥有病床1.36张，医疗卫生专业人员2990人，外加乡村医生1362人。据统计资料显示，西部和东部千人口拥有的医疗卫生人员数量高于中部地区，单纯从数量上看，接近世界发达国家的水平。从质量上看，东部与西部医疗卫生工作条件相差极为悬殊，我们在苏南地区见到的一些乡卫生院的规模、硬件、软件与发达国家相比毫不逊色，而中西部许多卫生院条件非常简陋，据说十余年没有什么改善，我们所见到的条件最困难的乡卫生院，只有血压计、体温表和60多种药品、两箱一次性使用的注射器。一只落满灰尘的高压消毒锅，此外没有其它医疗设备。到基层医疗机构看病的人普遍很少，80%以上的乡卫生院和村卫生室靠卖药生存，机构间为争夺病人各自为战，网络联系松散。
        在调研中，还发现一些地区卫生资源配置不合理。有的平原地区，人口密度高，交通路况良好，到乡镇不难，但仍村村建有卫生室；而一些山区，交通不便利，却没有村卫生室。东部一些地区反映，由于经济高速发展，交通工具和道路建设很好，从任何一个乡镇到城市路上的时间都不超过25分钟，完全没必要在有些乡镇建医疗机构。
        2、收支与负担状况。
        据反映，目前乡卫生院1/3能收支平衡，其中少数中心卫生院可以赢利；1/3负债经营；1/3面临无法维持即将解体的状态。
        在基层医疗卫生机构建设方面，前些年的“三项建设”实施后，多数乡卫生院的业务用房得到改善或重建；抗击“非典”后，全国疾病控制中心的房屋建设投入较大，有些翻盖后外观很气派，其中一些不符合防病的专业需要，更像行政办公用房。
        在乡卫生院的日常经费投入方面，除江苏财政能提供较多的支持外，宁夏和甘肃等贫困地区的人员工资是由财政保障的，编制人员的月工资约600-800元由中央转移支付资金支付，但基本不提供防病和办公经费；而吉林只是对乡卫生院编制内人员不分医疗或者防保人员，统一由财政支付其三项保险费用，除此以外没有其他补贴。因此，各乡镇卫生院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医疗上，不少乡卫生院不设专职的防保人员；疾病预防工作基本得不到财政支付的日常运行费用，主要靠收取疫苗接种费（儿童计划免疫全部项目的接种费每人最少22元，一般为30元以上），此外是防病的专项拨款和世界银行等有关国际组织提供的项目经费。若没有这些项目经费，农村和基层预防保健工作基本是没有保障的。
        基层和乡卫生院的缴费负担比较沉重。我们在一些卫生院见到全院只有一台血压计，一支体温表，各位医生轮流使用，便询问为什么？据他们讲，主要担心设备多，缴费也多。医疗单位每年都要缴纳各种医疗设备检验费（新买的也要检），视设备多少收取1000-5000元，如一支体温表年检费3元，一台血压表年检费50元。此外，还要缴纳各种年审费和费用。
        3、基层医疗卫生机构的功能定位异化，重医轻防和医疗、预防两层皮的现象普遍存在。“预防为主”是我国卫生工作方针的重要内容。公共卫生是义不容辞的职责，也是投入产出效益最高的领域。国外的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的功能主要是疾病的预防保健、妇幼保健、学生保健、健康教育等，疾病治疗主要是针对老年人和残疾人的入户服务和小伤小病的处理，医疗不是主要服务内容，许多基层机构不设任何化验项目，除心电图外，不设任何检查项目。
        各地卫生院重医轻防现象普遍，而且严重。由于对农村和基层的卫生投入总量偏低，特别是未能向预防保健工作倾斜，基层医疗卫生机构生存主要是依靠医疗收入。基层医疗卫生机构的六项主要功能，唯有医疗能落实。如果禁止他们收取计划免疫接种费，而财政未给于补贴，计划免疫也将落空。此外妇幼保健、改水、改厕、健康教育、食品卫生、环境卫生和重大传染病的报告、处理等工作的落实都存在严重问题，甚至不开展。乡卫生院的实质只是小医院，或者干脆挂上某医院的牌子。在一些条件较好的卫生院，预防保健工作有专门经费、指定专人开展工作，上述项目不同程度能得到落实。但是，医疗和预防工作两者是截然分开的，甚至工作场所都不在一起。
        为解决基层医疗卫生机构预防保健等公共卫生工作缺乏经费保障等问题，江苏南通市、宿迁市、宜兴市等地区在村镇组建乡卫生所，人员编制按每万人口1.5-2人（5万人以下按每万人2人编制，5万以上按每万人1.5人编制），人员工资和经费基本由财政支付，疾病预防工作能得到较好的保障。而原乡卫生院的医疗部分，除保留中心卫生院外，多数被买给社会其他组织或个人经营。当前对这种改革的利弊存在不同看法，群众医疗负担是加重还是减轻，服务质量是提高还是降低、预防保健任务的落实情况以及群众的健康水平走向等最终效果的评价还需要进一步观察。但我们发现这种改革模式也存在医疗、预防两张皮的问题。

        三、农村与基层卫生人员素质不高与待遇过低
        农村与社区卫生服务机构的专业人员素质低是农村卫生工作的关键，也是难点问题。基层医疗卫生机构门庭冷落，服务量严重不足，大医院爆满挂不上号的原因，除部分群众因看病贵而放弃诊疗外，更主要的原因是对基层卫生机构的服务质量缺乏信任。有的说：找他们看不明白，还白花一次钱；有的说：现在的医疗质量差比看病贵问题严重。
据各地反映，农村（县、乡、村）卫生人员的素质低是普遍问题。除经济发达地区，一般地区乡卫生院的医务人员中拥有大学学历的不到10%，其中约一半人没有国家认可的专业学历；有些乡卫生院大学毕业的不到3%，75%以上人员没有国家认可的专业学历；而防病系统和卫生监督系统的学历层次还要低。同时，由于进修或培训收费高昂，单位或个人都出不起，能去进修的比例不高。
        基层医疗卫生机构人员素质过低的原因，据了解，确有少数业务骨干人员流动到经济发达地区或个人开业，但这已不是主要原因。十余年前“孔雀”能“东南飞”，不单是有经济驱动，更是尚有可落脚之处。如今，全国各地各医疗卫生机构人员普遍饱和或超编，即使高学历的医学毕业生和外地的医学技术骨干想进入大城市和大医院也很难。基层卫生人员素质低的原因主要是在经济欠发达地区，医务人员的收入水平相对较高，而从业资格的认可制度执行不严，进入的门槛过低，以致各机构都人满为患。许多医学专业毕业的大学生因为没有编制而进不去，缺乏专业训练的人员无法请出去。
        为了提高基层人员的业务素质，各省无不花费大量经费进行人员培训。如湖南省“十五”期间安排资金1500万元，为每个农村中心卫生院培训3个技术人员。甘肃省安排1600万元对1470个乡镇的卫生院长（培训14天）、传染病主检人员（培训6个月，人均培训费9000元）进行培训。此外，甘肃省还派出1265位医务人员到43个国家扶贫县医院和360所乡卫生院服务一年，财政为每位人员支付2.4万元补贴，共计3000余万元。人员培训是国家当前必需采取的措施，也是无奈之举。但若不能堵住无专业人员的不断涌入，无论再花多少钱，人员素质低的问题依然不可能解决。
        乡卫生院工作人员的收入水平主要取决于单位的医疗收入。诊疗量多的单位，财政补贴部分约占其收入的20%，实际收入水平与当地同年资公务员的收入水平相差不多；诊疗量严重不足的单位，人员收入主要靠财政补贴发放的工资，收入比当地同年资公务员的收入低。
        村卫生室乡村医生的收入基本靠看病和卖药，承担计划免疫疫苗接种者可收入一些接种费，多数地区财政不发给他们工资补贴。宁夏财政对乡村医生按照每行政村每月40元的标准予以补贴，由于平均每村不止一位乡村医生，平均每位每月实际可以得到24.4元，准备在2006年按照人均100元水平发放；甘肃财政前些年能够给每位乡村医生每月6元钱的补贴，逐年有所增加，到2005年人均达到9元的水平，而且退休之后就没有任何收入了。我们在宁夏和甘肃登门访问了几位做乡村医生近40年的老典型，有的曾多次受过表扬。如今尽管他们的工作条件简陋不堪，收入微薄，但工作仍兢兢业业。他们的心愿一方面是希望政府能帮助改善一点工作条件，另一方面希望当从业数十年的乡村医生老了以后，能像对待退休的村干部那样，按月也发一点养老金，解决老有所养的问题。

        四、新型合作医疗试点情况
        1、对新型合作医疗的态度。各地领导高度重视新型合作医疗制度，不少领导同志亲自参加研究、方案设计和了解其运行情况。有关部门配合的也比较好。但据反映，因上级政府只支付参加合作医疗者的补助经费，而支付合作医疗管理费需数十万元没有着落，要求县财政承担。一些“吃饭财政”或者靠转移支付才能维持运转的县，深感压力大，有的对开展合作医疗工作缺乏积极性。
        绝大多数群众欢迎建立新型合作医疗制度。调研中，所有的农民都说，现在每年每人因免除农业税可以少缴60元钱，合作医疗政府又补助20元，每家每年多收了几百元，这个力度是建国以来从来没有过的，看出来党与政府是实实在在关心和帮助我们农民。在尚未进行合作医疗试点的贫困地区，农民着急地询问：什么时候能到我们这里？涉及到具体问题时，农民有些意见：贫困地区农民每家一次缴数十元确有困难；有的认为受益面小；有的认为报销比例太低，有的地方合作医疗基金补偿的住院费用只占20%，门诊要自费，80%以上的医疗费用仍需农民自负，导致一部分农民群众认为合作医疗解决不了多大问题；也有些人对报销手续繁琐有意见等。
        2、试点运行的情况。各地合作医疗筹资水平有较大差距，中西部农村各级政府人均支付20元，个人缴纳10元，住院费用报销约20-50%，年最高支付额约1万元（最低为4000元，最高约2万元）；苏南地区各级政府人均支付65元，个人缴纳35元，住院费用报销比例约50%，年最高支付额可达6万元。一般情况下，需要住院治疗的农民不超过人口的3%；参加合作医疗的农民人均管理成本约1-3元，财政压力较大。
        关于各地对每年未报销费用的农民进行免费体检的问题。东部地区农民普遍表示欢迎，如江苏如东县已经对52万农民进行了免费体检；中部地区农民大多表示可以接受，有些人认为体检的项目过于简单，量量血压、摸摸肝脾、听听心脏，不化验血不解决问题；西部地区有些农民明确表示不赞成把个人帐户中的8元钱用于体检，认为这种体检没用，强烈要求用于个人门诊购药，因此有些地区合作医疗实施方案中已经取消了体检，允许农民门诊使用。
        3、存在的主要问题。试点存在的问题较多，如合作医疗个人经费的筹集，由谁去收？怎么调动基层工作人员筹资与管理的积极性，各地都在寻求解决的办法。目前最主要的问题是医疗费用的控制机制没有建立起来，国家和农民花费很大气力筹集的合作医疗资金不能全部用在刀刃上，部分费用在过度服务中流失，有时医疗机构的收益超过农民群众的收益。虽然制定了合作医疗准许报销的药品、检查的目录，也规定在不同级别医疗机构就诊报销的比例不同，但实际上对医疗机构的制约力度不大，大处方、过度检查的问题不罕见，越进城越利害。即使实行合作医疗制度，农民看病费用还是个人拿大头。农民合作医疗个人账户上的钱“打个喷嚏就花光了”，得了大病还是看不起病。他们讲，国家不彻底解决看病贵的问题，合作医疗制度很难达到预期目的。

        五、医疗救助
        各省区在进行新型农村合作医疗试点时，有些地区民政部门从每年留成的福利彩票公益金中安排不低于10%的资金用于农村医疗救助。民政、残联等有关部门一般对农村中五保户、特困户、残疾人、孤寡军烈属采取由政府代支付个人应缴纳的资金方式实行特困医疗救助，并对符合计划生育政策、无力承担住院分娩费用的贫困孕产妇实施救助。各地医疗救助政策还有些不同。
        总的来看，医疗救助问题上，各地政府比较实事求是、负责任的，尽管补助到个人的钱数有限，但都能根据当地财政状况，努力帮助贫困及有特殊困难的人群解决问题。许多地区反映，新型农村合作医疗制度缓解了农民的看病难问题。但是，城镇有些贫困户由于没有土地，实际生活水准还不如农民，国家政策目前还未考虑到这些人的医疗救助问题。在宁夏平罗县，我们遇到一个新典型：当地农村实行合作医疗制度后，城镇贫困人群向人大、政府上书，强烈要求也实行相同的政策。经研究该县制定了《平罗县城市合作医疗实施方案》，对象为城市下岗、失业一年以上人员，因破产、解体无力缴纳城镇职工基本医疗保险的企业退休人员，享受城市低保人员和城镇居委会人员。资金筹集采取个人缴费和政府资助相结合的办法。有两种实施方案供参保人选择：其一是个人每年缴费10元，县财政补贴30元，年医疗费支付限额为4000元；其二是个人每年缴费20元，县财政补贴60元，年医疗费支付限额为6000元。资金管理方式由县劳动与社会保障局设资金专户进行单独管理和运行。该做法受到当地贫困人群的普遍欢迎，其运行效果尚需总结与观察

        六、基层药品供应与质量监督
        由于我国的药品生产量基本是供大于求，同时药品的销售利润相当其它商品高，因此药品的零售网点遍布城乡，群众描述为：“药店比厕所多得多！”。在贫困地区农村，一般经营小药柜，每月纯收入最少也有200元，且不需要纳税，比种植、养殖收入高，不少农民喜欢干这一行。据反映，每个乡镇卫生院旁边都有数个小药店，最多的有近20个；在一些规模在千人口左右的村，除一个村卫生室外，一般还有几个小药店，我们所到的某村就有5个。个别培训流于形式，只要交200元钱，培训2天，即可得到一张药品经营许可合格证，回村卖药。
        问题在于销售到农村的药品、易耗医疗用品的质量得不到有效保障。据反映，我国假冒伪劣药品和医疗用品主要销售在农村地区。不少基层卫生人员在一些药品集散地低价购买药品，然后高价售出，越是劣药价格越低。不少卫生人员明知这些药品的质量不可靠，为赚取价差还是要购进。据了解，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决定在全国建成药品统一配送网和药品质量监督网，即“两网建设”。在实地考察中，我们向县食品药品监督管理部门了解药品是如何配送到每个乡和村，是否曾下乡进村进行检查。据反映，在乡镇能够实施有效监督的约20%，监督网也很少能收到农民对假药、劣药的举报。农民对假药、劣药的识别能力和维权能力目前尚不如对假种子、假农资。如果不能有效扭转农村药品和医疗用品生产、流通领域的秩序混乱、价格监管失控的局面，不能有效保障农民的用药安全，落实初级卫生保健规划目标是困难的。

        七、健康教育
        养成科学、文明的生活习惯是决定人体健康的首要因素。健康教育是提高国民健康素质成本效益最好的干预措施之一，于公于私、于国于民都意义重大。各地在健康教育方面都做出了努力，在各种疾病防治项目中都有健康教育方面的要求和投入；当每年的某项防病日，媒体会报道领导同志相关方面的讲话和活动，散发有关的健康教育资料，但是这些活动基本都在城镇进行，未能深入农村。各地和各种医疗卫生机构开展的情况有所不同，一般医疗预防机构对健康教育重视得不够，多数妇幼保健机构和一些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开展健康教育活动较好。但我们总的印象是健康教育工作的力度远远不够，最需要受到健康教育的人群基本得不到相应的知识，基层和农村卫生机构和人员承担健康教育的职责得不到落实，健康教育的形式和内容都需要改进。我们在许多乡卫生院、村卫生室很少能见到健康教育挂图、宣传资料或者黑板报。询问有关人员在健康教育方面做了哪些工作，答不出来。即使是结核病、艾滋病等要求在基层落实的防治项目，向村民了解为什么不要随地吐痰，有什么危害，如何注意预防艾滋病，结核病化疗应注意些什么等知识的知晓情况，结果是农民普遍掌握得很少，情况令人担忧。各种媒体进行健康教育的内容远不如刊登、播出药品、医疗广告多，很多广告虚假，误导群众的医疗消费。同时我们也了解到，在农村订阅报刊杂志等有关健康教育的文字资料的农户不多，他们认为最好的教育形式是电视节目，其次是宣传挂图和黑板报。据地市县的同志反映，虽然当地有几位从事健康教育的人员，但制作、印刷、拍摄这类健康教育资料仍非常困难，希望由中央和省一级政府统一组织制作，免费提供给基层和农村。同时也希望国家明确规定所有的公有媒体必须经常免费登载和播出健康教育等公益性宣传资料，这样才能向群众提供正确的防病治病信息和科学、文明、健康的生活方式。

        八、改水、改厕及垃圾处理等公共卫生管理
        改水、改厕深受农民的欢迎，但也是农村公共卫生建设中最艰难的工作之一。由于所需经费太多，政府和农民的支付能力有限，工作进展不快，规模有限。垃圾处理只在少数经济发达地区刚刚起步。各省在改水、改厕方面都做出很大努力，在苏南各市政府拿出上亿资金用于改水、改厕。如无锡市近两年投入的改厕资金2.9亿元，江阴市用于农村改水的总投资达5.1亿元。在新农村规划建设时，统一提供给各家各户安装三格式无公害厕所，其成本价约300元，政府出大头，个人出小头。苏南不少村庄设有专门的环保人员，每日清扫街道、公共厕所和垃圾箱，统一供应自来水。在中西部地区上百万人的地市，中央财政补贴的专项经费200万元，地方财政自筹一部分，鼓励农民修建无公害厕所，但投资力度远远不够。如沼气池相当于一个家庭清洁能源制造中心和庭院粪便净化器，被公认是个好办法。但是，在宁夏建一个沼气池及厕所成本约2200元，政府补贴1200元，农户自筹1000元，仍有大多数农户因缺钱望而却步。三格式厕所的推广也遇到相同的问题，300元成本，政府补贴一半，农户出一半，推广还是有困难。我们在各地农村走访了二十多家农户，看到不少家没有厕所，有的有个土坯垒成圈，搭上顶就算“卫生厕所”,实际达不到粪便无害化处理的目的。

        九、四点建议
        在短短的几个月里，我感到收获不少。委员们认真的态度和精神也使我深受感动，同时，也感到还有许多需要进行深入研究。只有将调查工作做好了，才能使即将出台的初保法符合实际，为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添砖加瓦。为此提几点建议：
        1、建议研究确定政府在实施初级卫生保健过程中责任的基础上，大幅度增加对农村卫生的投入，特别是应重点保障农村公共卫生建设（包括健康教育、改水、改厕、垃圾处理等方面），重大传染病、地方病的防治经费和贫困地区、贫困人群和特殊需要照顾人群的基本医疗救助费用。
        2、建议实事求是地研究制定好区域卫生规划（人口密度、地理地貌、交通状况、重大疾病分布、卫生服务半径等因素），合理配置卫生资源，减少卫生资源的结构性浪费。在经济发达、交通便利、人口密集的地区不宜片面强调医疗卫生服务三级网或按乡村行政机制配齐机构。对必要设立并且编制合理的卫生机构，办就一定要办好，政府应切实保障其建设和运行经费；对布局不合理或者利用率过低、冗员过多的机构，该关停并转的，要下决心关闭或者精简，或转让给社会其他力量去办。
        3、建立一支能够赢得百姓信任、胜任疾病防治任务、农村养得起、留得住的队伍是完善我国农村和基层卫生服务体系的关键。鉴于农村和基层医疗卫生人员规模偏大，专业素质过低现状长期得不到根本改善的问题，建议严格行业准入和资格认可。医疗卫生机构招聘新人，必须通过严格的执业资格考试，杜绝专业训练不足人员进入卫生服务行业的可能。建议改革医学教育内容，推行全科医学教育；时机成熟时，建议修订《执业医师法》，实行全科医生和专科医生分类管理，进一步严格执业医师的资格认可标准和专业培训的要求，从根本上提高农村与基层医疗卫生队伍整体的专业技术水平，扭转目前普遍存在的缺才不缺人的局面。
        现阶段，对卫生系统现有人员存在的素质不高问题，建议对目前经反复考试，仍然通不过执业医师、乡村医生考试的人员应坚决予以淘汰。对能够通过考试，而年纪比较轻的人员和技术骨干，建议中央和省级政府制定妥善的培训计划和支付必要的培训费用。
        4、针对当前最需要健康教育的广大农村居民基本得不到科学健康教育的现状，建议国家采取立法或者其他方式规定，所有国有的新闻媒体都有提供免费健康教育公益宣传的义务；建议中央和省级政府组织专门机构研究、设计、制作短小精悍、图文并茂的健康教育挂图免费提供给基层和农村卫生机构，相关的电视资料片免费提供给电视台，使健康教育真正走近千家万户，充分发挥其在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中移风易俗的巨大作用。